第119章
道歉是应该的。 方静宁没有任何异议。 第二日,许活亲手写了两封拜帖,打算先去文家和林家,林牧却率先登门。 方静宁不解,“林大人为何过来?” 许活心下有些明了,道:“我去待客。” 两人一见面,林牧便抱歉地拱手,说明来意。 他确实是来告知许活,不打算再和文家娘子接触了。 许活自然表示理解,也反复向他表示歉意。 她送走林牧后,便回去寻方静宁,带她出门,直接去文家。 文家收到了林牧送的歉礼,已经得知两家的婚事彻底黄了。 高氏强颜欢笑,并未责怪许活和方静宁,还道:“馨娘回来也与我说‘算了’,你们不必太自责,” 方静宁无法不自责愧疚。 文馨儿邀请道:“你随我去房里,我们两个单独说说闺房话吧。” 许活顺势道:“正好我也有事和舅母表兄商谈。” 方静宁便跟着文馨儿走了。 文馨儿的闺房,归置摆设皆十分符合世家闺秀的闺房,每一个物件儿皆有所在,丝毫不乱,就连书也是规规整整地放在书案上。 不似方静宁,有时倚在榻上看书,有时直接靠在炕几上,书随处皆有,也不教婢女收捡。 文馨儿请她坐下,教婢女们下去,便直言不讳道:“你昨日没瞧见吗,林大人对星禾颇为关注。” 发现了…… 方静宁微微咬唇,“我误了你的姻缘……” “我们这样的人家,两姓联姻是为家族利益,我运气好,父母兄长皆疼爱,却也不能免俗。”文馨儿说得平静,“便是不为家族利益,还有父母之命,总归是没有多少自个儿的选择,林大人和星禾既然有选择,你阴差阳错成就良缘,我成人之美,也是行善积德。” 她这样好,方静宁难过,“那你呢?” “你还同情我。”文馨儿哭笑不得,“你是运气好,得了根救命稻草,否则无论如何也是强不过我的。” 方静宁哑然。 因她说得是事实,她们尚且没得选,小官小户、贫苦人家的女子更是凄惨。 周星禾算是个特例。 隔日,周家—— 周星禾完全没有负担,她不觉得林牧和文馨儿成或不成跟她有什么关系。 方静宁试探地问:“若是林大人……” 她想问,林牧外表温文尔雅,行事却果断,若是向周家提亲,她如何打算。 周星禾根本没教她问下去,便回道:“我可不认识什么林大人,只不过是灯会上偶然与人同行,丝毫没有旖旎念头。” 周星禾是有些道性的,入世为人,成亲也好,不成亲也罢,皆是顺势而为。 “我爹古板,不成婚不行,我便与我娘商量好了,将来找个门当户对、醉心山水的清流书生最好,家境简薄些也无妨,合得来便一起醉心山水,合不来,我便去做女冠,做个真真正正的‘清风道人’。” 她在自个儿家里头,关上门越发随性,甚至晃起脚,“左右我爹就是个死读书没本事升官发财的,又最恨攀附权贵,我便也不嫌旁人穷了。” 方静宁:“……” 她实在羡慕周星禾的洒然。 文馨儿、周星禾给了她不少震撼。 平素她们交谈,两人虽也透露几许心性,但直到遇事时,才发现两人实在不落凡俗。 这与许活带给她的东西完全不同。 方静宁有奇怪的情绪亟需于抒发,便胡乱写了好些诗词,有的只言片语,有的语不成句。 许活又跟伯父商议许久,回来恰巧看见最上方一张纸上写着“残风冷月,一枕幽梦”,便道:“信风送我一枕梦,明月照我三千里。” 没什么文采,意境却完全不同,许活随口一句更为开阔。 方静宁自愧不如。 许活随手拨开那些纸张,发现并不都是这样伤春悲秋的句子,问道:“你从周家回来,情绪便不同,发生何事?” 方静宁简单说了说,后道:“我与两位好友相比,差得甚远。” 许活却笑道:“你说你差得甚远,周娘子说这样有些离经叛道的话,你却坦然接受,合该你们相合。” 方静宁露出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浅笑。 许活向她要那先前为林牧和做计划的手稿,解释道:“以备不时之需,可呈给陛下作为证据。” 方静宁笑容消失,担忧地问:“陛下可会怪罪?” “不必忧心,我和伯父有数。” …… 许活不得圣上召见,并无资格面圣。 平南侯许伯山在灯会后,向陛下陈明实情,代许活请罪。 君臣二人谈话许久,景帝并未看方静宁的手稿,手稿又完整地回到方静宁手中。 从始至终,许活都没有责怪过她。 一个好的爱人,并不在于其具有的权势和财富,而在于发生问题时对方的情绪以及处理问题的能力。 这样的爱人,哪怕另一半做错事,也不会进行无止尽的责骂和怨怪,和这样的人在一起,即便自身情绪不够稳定,能力不够出众,也会渐渐获得精神上的补给,越来越自信从容。 许活就是这样的爱人。 方静宁以为此事已经平息,却不想,过了几日,京中忽然传出“理国公府四郎与文家娘子两情相悦,携手逛灯会”的流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