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5章
猪妖凶狠盯着他,涎水连成串,悬在嘴边。 老古头拿起墙角的扫帚,从容扫去地上落叶。 虎班头蹲在阴影里,心想,这老头年纪太大,已经糊涂了,看见这么可怕的妖怪,居然无动于衷。 不过老古太老了,活到这把年纪,已经生死看淡了吧。 不似他,家里还有温柔娘子秉烛等候。 班头朝老古挥手,示意他赶紧逃跑,可老古老眼昏花,连妖怪都看不见,哪见得着暗处的他? 猪妖身体看似笨重,动起来却无比迅捷,眨眼就用蹄子抓起老古佝偻的身体,把他抛入嘴里,用力一咬。 只听声脆响。 猪妖如剑凸出獠牙断成两截,鲜血狂飙。 “老头的骨头可真硬,硌牙得很。”猪妖把老古丢下地,一边的獠牙被硌断,挂在嘴边,被血染红的涎水直滴,滑稽又诡异。 它用蹄子揉了揉大肚,“饿啊——” 猩红眼珠转动,望向坐在石阶上的人。 那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,想想就硌牙得很。 摸了摸挂嘴边的断牙,猪妖倒吸口凉气。 嘶——有些牙疼。 但腹内实在饥饿。 见猪妖顿住,虎班头悄悄把伸出的脚又缩回去,偏头望向老古。 老头从地上爬起来,继续扫着地上落叶。 被咬一口,竟周身无虞,还把妖怪牙都磕断,这老爷子,莫非长了身钢筋铁骨吗? 虎班头心中称奇,忽听有水声淅沥从耳畔滴落,一回头,对上条长长的舌头。 腥臭软滑的猪舌像条湿热毛巾,糊过他的脸,留下黏糊晶莹耳朵口水。 猪妖眼神贪婪,“原来你出来了呀……” 班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,也不知自己哪里爆发出的速度,地上打个滚,飞快冲往门口,把坐在台阶上乐呵呵的老人一把扛在背上,大步往前奔。 张紫云被他扛在肩膀颠荡,虚弱地说:“小虎,快、快停下来,我这把老骨头,快颠散架了。” 班头大声道:“不成啊!猪妖就在后面,老太太你还想和老古一样,和猪妖的牙碰一碰软硬啊。这可碰不得!万一这次是你碎了呢。” 老太太在他肩头颠得唉哟唉哟叫。 班头道:“看来你的骨头比不上猪牙硬了。” “唉哟。” 班头大步往前跑,听得地面隆隆作响,往后用余光一瞟。 一头大野猪在街上横冲直撞,四蹄狂飙,蹄子在地面磨出串火星,一路火星带闪电追在他后面,猛地撞来。 他后背蹿起一股凉气,往上一蹿,跳出三丈高,躲开野猪的冲撞。 轰隆一声。 尘土飞扬,原先站的墙被撞得四分五裂,轰然倒地。 野猪晃了晃脑袋,撞翻一堵墙也不见它皮糙肉厚的头上多什么伤痕,它转身继续恶狠狠地盯着班头,前蹄刨地,刨出一串火星。 张紫云声音微弱,为虎班头指明方向,“小虎,往那边走。” 虎班头下意识跟着她的指引,折身钻入一条街道,转过几道弯,他忽然察觉到不对。 眼前景象怎么越来越熟悉? 天杀的老奶奶! 竟是他回家的那条路。 家门口近在眼前,虎班头咬咬牙,把肩头老太太放到路上,拔出腰上衙役配的大刀,啐道:“你这奶奶,怎么恩将仇报?我出手背你离开,你把妖怪引我家来了!” 只听祸水东引,哪有把妖怪引到自家的道理? 不对,这老婆婆又不曾来过他家,怎么知道他家在何方? 但眼下由不得班头想那么多了。 身后就是妻儿,他回头望眼窗户透出的烛火,握紧刀柄,再望向猪妖时,神情坚毅。 大野猪不知为何也停下脚步,隔着十来步距离,远远与他对峙。 肥硕巨大猪头摇晃,涎水垂成线,在地面聚成小滩水洼。 它死死盯着班头,哼哧哼哧喘气。 “蠢猪,声音小些,莫惊动我夫人!”虎班头话音落下,心中生出无尽勇气,双臂肌肉暴起,如电冲向野猪妖。 大刀劈落。 “崩——” 刀卷了刃,只在野猪黑皮留下一线细细白痕。野猪抬起头,舌头一卷,把刀咬入口中,嘎嘣嘎嘣咬几下,吐出一团废铁。 班头双臂发麻,被野猪撞飞,像破布袋般摔在地上。 他牙咬出血,没发出一点声音,只怕弄出声响,妻儿推门查看,落入这妖怪口中。 没想到尽力一搏,看起来像个笑话。 野猪能咬碎铁刃的巨口就在眼前,除却镰刀一样突出的两根大牙,它的嘴里还有两排密密麻麻的小牙,像两排锯齿。 眼看它一张口,就能吞掉班头脑袋,锯齿银牙轻松咬断脆弱脖颈。 班头已经在等死。 野猪妖却闭上嘴巴,呼哧喘气,慢慢往后退,瞧着极其紧张恐惧。 什么东西,能让如此恐怖的猪妖害怕? 班头抹了把脸上黏稠的涎水,一点点转过头,往后看。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踏碎夜色,从他身后走来。 是头吊睛白额大虎,个头比成精的猪妖小些,头圆耳短,四肢有力,橘皮毛上黑色花纹绚烂,在月下流动美丽的光芒。 它似乎饿得有点久了,显得颇为苗条瘦长,一爪子把班头按倒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