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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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谁先解释 后来的后来…… 李云岚来了派出所。 算上前面一天,谢松亭两天没有睡觉,一双黑洞洞又血红的眼眸抬起来,从排椅上抬头看她。 他不会那么幼稚地觉得李云岚会给自己道歉。 李云岚的倔强和他自己如出一辙,这么多年,她没说过一句不好意思、抱歉、对不起之类的话。 可能这样她才能活着。 李云岚开了口。 第一句说:“警察来了,不是你,法医说死因是个意外。” 第二句说:“家里着火了。” 第三句说:“我出摊的车被烧了,什么都被烧了。之前买了保险,保险公司说要赔,赔的数目不少。” 谢松亭只有沉默。 她伸手出来,递给他一个盒子,说:“这个,我跑火顺手拿出来的。” 谢松亭接过来,打开,里面装着银饰。 一块长命锁。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,谢松亭。 “捡你那天你身上带的。” 谢松亭问了一个看似……和这些毫无关联的问题:“要是谢广昌不姓谢,你会给我改姓吗?” 李云岚动动干裂的嘴唇,许久后说。 “当时会,现在不会,他都死了。” 谢松亭把长命锁在脖子上挂好,塞进衣服里。 银饰冰凉沉重,像一捆链,但他前所未有地轻松。 很快,长命锁与皮肤接触的背面暖热了。 “明天我回攀城。”李云岚说,“等赔偿的钱下来,我给你大学学费,你接着上,剩下几个月你在学校好好住,这是钱。” “你……你好好……”她双手很快地擦过眼睛,眼尾糙红,却忍住了泪,“我在这住不下去了……” 谢松亭其实想问点别的,比如着火的时候你害怕吗,比如你是不是不要我了,比如你回去又要干什么,难道还要种果园吗,可看到她这样,突然不想问了。 两个疲惫的人如此逼问剖白,就像硬刀子进西红柿,扑哧一声,皮开肉绽,鲜血横流。 可以了,就这样吧。 无望的吝啬的爱,他求了很久,只有这么微薄的一片。 他再也不想求了。 叫袁丘丘的女警拿着剪钳上来,把他的尼龙扎带剪断。 谢松亭活动手腕,和李云岚一起向外走,听到李云岚说:“走吧,给你换一身新衣服,总不能穿着这些去上学。” 他无比听话,换过衣服,吃过饭,抵达学校,和李云岚告别。 ——此后十年,见面次数不超过两只手。 告别后,他回到宿舍。 宿舍门没锁,一推就开了。 坐在宿舍里的人飞快起身,走过来抓住他的手,踢上门,问:“你没事吧?累不累?饿不饿?以后不回家了好不好,我在宿舍陪你,周末我也不回了。” 谢松亭仰头看他。 室内温暖,席必思只穿着件薄毛衣。 这个身高,谢松亭稍微往前,能正好靠住他的肩窝。 他盯着毛衣细密的针脚想,怎么连一个同学都能让他这么觉得被爱呢,怎么这在李云岚身上就找不到呢,为什么? 谢松亭没有一丝力气,顺着门板向下滑。 那人扶住他大臂,防止他坐到地上。 他被席必思搂住腰、扣着肩膀抱进怀里。 好暖和。 另一个人的温度暖得他有点想哭。 席必思轻声说睡吧,用手摸摸他的头发。 不是避嫌那种轻触,而是用了点力,像在给他顺毛,也像要笨拙地抚平他的伤疤。 谢松亭在他怀里昏睡过去,想。 原来我喜欢他啊。 讨厌他冲别人笑,讨厌他课间和别人打闹,讨厌他对一堆告白视若无睹,到最后连他本人都一起讨厌了。 原来这样排外、嫉妒、甚至恨的感情被称为喜欢。 被叫做爱。 他宁愿自己没有学会,这样便能掩耳盗铃,鸵鸟入地。 汹涌来的感情几乎把他淹没了。 可他不会说出口的。 他怕自己变成平安夜那一堆苹果山里的一员。 他已经这么狼狈了,禁不住一点更多的拒绝,他会崩塌,即使席必思的拒绝无比温柔,那也不是他能承受的。 好像被潮湿的水漫过脚,漫过腰,漫过胸腔,漫过脖子,漫过嘴唇。 这水太阳晒不干,他也不从里面出去,因此尖叫崩溃和破碎全在水面下,让他可以露出一双眉眼,让他能呼吸,让他还能对水面上伸手想把他拉起来的席必思微笑。 对不起啊。 我不会出去的。 你看到我还完好的部分就够了。 我爱你。 但你千万不要爱上我。 拜托了。 如此熬过高中最后几个月,有席必思,所以他还好,这么参加高考,高考结束。 然后…… 席必思消失了。 谢松亭高中唯一一次考过席必思,是在高考里,他记得很清楚。 全省位次第四,谢松亭。 省一是个县里中学的学生,光耀门楣,大字报贴得满村子都是,采访照片里,一家人笑得和和美美。 而谢松亭孤零零一人去翻学校贴着的高分榜,看到席必思在自己下面的名字。 谢松亭,724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