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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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虎为患,终遭反噬。 似乎有什么,已脱离他的掌控。 这个认知叫他暴躁起来。 他喉头滚动,眸中血色翻涌,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,此刻鱼死网破也定要叫青年血溅当场。 老皇帝的死亡凝视,谢昭彷如无觉。 他甚至温声提醒,“我与陛下君子协议在先,陛下还是莫要一再试探臣的底线。” 几个月前,他答应神宗替他保江山,神宗允诺替他保顾悄的命。 显然神宗并不是个守诺的人。 今日方氏攀咬,便是老皇帝的试探。 他在试谢家态度,也在试顾氏深浅。 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,直接碰了阎王逆鳞。 谢昭干脆不装了,他似笑似讽,“既然陛下如此关心云门旧事,臣等自要替陛下分忧,不若趁着今日,一并将往昔查个明白。” 这话里有话,神宗却是听懂了。 他背约在先,谢昭便干脆也助旧党翻旧案,以作回礼。 “至于方尚书所呈诸事,既与朝臣息息相关,自是没有密奏的道理。谋逆乃国事,断不可轻率,不如一并召顾准上堂对质,如此方显公允。” 谢昭状似恭谨地请命,实则根本不须神宗答应,早有内侍匆匆出去传令。 这般锋芒毕露,视帝王如无物,无不彰显着首辅权势通天。 神宗神色越发难看。 事已至此,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 如他不惜一切保江山,谢家也不择手段保高宗血脉。那有什么儿女情长,所谓君子协议,不过是谢氏障眼之法。 最后一个顾命,不是旁人,正是一手扶他坐稳江山的谢家…… 更确切的说,谢氏从来不曾扶他,而是应高宗遗诏,辅佐一个能令王朝顺遂过度的傀儡。 只等傀儡大限,谢家便要拨乱反正。 而他竟真的,从未怀疑过谢家。 这一刻,他终于意识到,在这场与兄长这场旷日持久的博弈里,他不仅输了,还输得彻底。 空忙一世,彷如一个笑话。 想通关节,他怒极反笑,“谢昭,你与谢锡父子当真是纯士忠臣,朕竟看错了你们!” 谢昭不置可否。 顾命是谢锡,纯臣也是谢锡。 而他谢景行,一缕游魂,眼里无君无主,只有一个顾悄。 而这些,并没什么与旧主分辩的必要。 是的,从宁枢背约向顾悄下手起,他就已经是旧主了。 方白鹿不懂二人隐晦的机锋。 只听得神宗一句斥责,便犹如吃了定心丸,兀自细数起谢氏不忠之种种。 “既然首辅不避讳,草民亦敢明言。 谢氏一族罔顾君恩,谢锡任首辅期间以权谋私,对顾氏诸多异象包庇袒护,纵容谢时瞒报顾氏调换遗孤一事,谢昭更是与遗孤有私,任督察院、锦衣卫要职期间,不仅为顾氏结党作掩护,更是假凤虚凰,借赐婚之名,将遗孤纳入后宅庇护……” 他所罗列,事无巨细。 也难为他费心查探,与事实倒也一般无二。 只是他每吐一句,朝臣头就愈发心塞几分。 胆子小的,恨不能凿个洞钻进去。 方白鹿对此一无所觉。 他握紧拳头,俊俏的脸上因亢奋而扭曲。 似乎胜券已然在握。 欺君已是死罪,何况谢氏一欺欺了数十年。 他吃准谢氏功高盖主,皇帝早生厌弃之情。 这次他甘作马前卒,便是以为谢氏倒台,他简在帝心,自会成为下一个谢昭。 若是神宗再年轻二十年,或许他能得偿所愿。 可惜宁枢日薄西山,回天乏术。 方白鹿始终是太年轻,并不知道谢昭的封神路,仰赖的从不是神宗,而是对天时地利和人心的运筹。 谢昭听着也不恼,嘴角笑意还重上几分。 只是望向青年的眼神,带着一丝凉意。 他好脾气听完长长一串指控。 最终只笑着躬身,“臣惶恐,且问陛下怎么看?” 这般恭敬有礼,却是将逼宫做到了极致。 皇帝给他出的题,他坦然将问题抛回给皇帝。 神宗若是点头应了方氏指控,那便是公然与他撕破脸。 原本皇帝费尽心思策划一切,要的也是这结果。 可真等谢昭亮了底牌,神宗却迟疑了。 对上青年宠辱不惊的双眼,老皇帝隐隐有一种直觉,青年根本不惧他。 甚至希望他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,快些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。 神宗老了,并不敢赌。 是以,在方白鹿震惊的眼神里,老皇帝哑声开口。 “朕自是信得过谢家。 当年铁岭愍王嫡子尸身失窃,谢将军如实上报。 这些年遗孤行踪,锦衣卫也未曾有过隐瞒。 谢大人求取顾悄,亦在朕这里过了明路。 顾氏灵牌,无名无姓,难作凭证。 朕既已替愍王平反,当年顾氏救下他遗孤就非罪事。 而族谱亦可假造。 只看老尚书赈灾救难为朕奔波劳碌,就不该生疑寒了老臣忠心。 至于不惑楼……” 他拾起御案《热点》,“顾氏有济世之才,无藏私之心,吾朝青年才俊当多习时策,他日晋身方能替君主分忧,为万民请命。” 他似是倦态至极,潦草宣道,“今日传胪,便按长幼,赐宋如松状元及第,赐黄炜秋榜眼及第,赐原疏探花及第。” 司礼太监得令,赶忙将甲次名单填上皇榜空处,并由尚宝司盖上皇帝印宝。 一旁礼部郎中急忙起身,捧榜就要出奉天殿。 这要命的大殿,他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! 可他一脚才跨过门槛,就听身后低沉一声,“慢着。” 郎中生无可恋住脚,转身,跪叩,聆听圣意。 “你们说这些文章,均是出自顾悄之手?” 老皇帝点着文卷,问得随意。 新进士们不明就里,只齐齐应道,“正是。” “如此人才,最是难得,朕依稀记得,南直乡试便是他为了助泰王纠察科场,这才错失良机?既是能教出一甲三元的奇人,朕便首开先例,特赐他为免考状元、御封监学郎。 就令他专司大宁科学院事,天下学子可任其调用。 朕观这应举书目,章法明晰,厚积薄发,便一并领翰林编修之事,协学士陆渊尽快完成吾朝科举范式《四书五经全集》修撰。 朕如此安排,首辅以为如何?” 谢昭敛眉听完,略带遗憾地碾过指尖田黄。 神宗比他以为的,还要谨慎善忍。 顾准紧赶慢赶,才进奉天殿就听到神宗敕封。 这“其乐融融”的情景,老大人一看便知,他来!晚!了! 眼见谋逆一事,神宗轻描淡写就要翻篇,如此翻案良机,错过不知再等几年! 老大人一边恨自己腿短,一边不顾脸皮扑至殿中,高呼“陛下,臣冤枉——” 神宗才生吞下如此大瘪,本就怒意磅礴,见这老货得了便宜犹在卖乖,顿时咬牙切齿。 “顾大人何冤之有?方氏攀咬并无确证,你还待如何?!” 是警告他息事宁人的意思。 方家还有用,神宗暂且不想弃这最后一车。 顾准听不懂似的,只捧着一柄诏书直直冲到御前。 “臣不是替自己喊冤,臣是替师门喊冤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