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节
书迷正在阅读:囧空间、女主她爹是个万人迷、娇腴(重生)、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、NPC恋爱守则[快穿]、穿成女主白月光后我恃宠而骄了、快穿:女帝穿越记、快穿:被渣后的偏执大佬黑化了、快穿,满级大佬在线手撕癫公癫婆、我小师妹好难杀
读研后,他经常要在静安女士家中留宿。 实在是替她整理资料、撰写综述是个浩繁的工程,弄不好就是通宵。 谢景行博导同样是个卷王。 一个不凑巧,卷在同一天,师兄弟就只能一张床凑活。 一开始顾悄没开窍,睡得大大咧咧,经常糊里糊涂把矜贵学长当巨型抱枕搂进怀里。 后来顾悄有了心思,睡得那叫一个规规矩矩,一米八的床中间愣是隔出个楚河汉界。 可就是这无意识的睡姿转变,叫谢景行会错了意思,对顾悄望而却步起来。 他们还是学长和学弟时,顾悄对他信任而仰赖。 一个空间里,能自如以胎儿式放松入眠。 心理学好友说,无意识用这个姿势的人,看似大大咧咧,其实十分害羞敏感。 后来,谢景行见识了这要命的敏感害羞。 在他的逐步试探中,顾悄突然对他防备起来。再次同眠,不管在不在一张床上,顾悄都睡得极其拘谨。姿势换成僵硬的士兵式,躺着都像是军训站军姿。 好友劝他做个人,“因为你让他不安、恐惧。” 谢景行十分挫败,更加不敢冒进半点。 现在他终于懂了,这转变不过是因为,顾悄也在小心翼翼窥测他的反应。 当然,逗可以逗,睡是不可能真一起睡的。 不说顾准知道他心思,防他就跟防贼一样严密。 单说顾悄身体,也由不得他长谈。 而他,更没有时间放纵。 接信后,他不顾后果抛开一应公务,就为到休宁求个心安。虽然他打着追查线报的由头,也假意带回吴平尸身搪塞,但若再羁留顾宅,必会引起皇帝警觉。 是以,他疲惫地揉揉眉心,在顾悄期待的小眼神里,无情翻身上马。 “可惜我要立即启程赶往南都,今夜还需披星戴月,小友盛情只能留待下次。” 青年右手执缰,居高临下扔过一封明黄密折到顾准手里。 “今春苦寒,北地雪封三月不止,蒙古三部青黄不接,牛羊冻死不知凡几。鞑靼异动频频,边关形势严峻,长此以往,大战必起。届时,武侯府复起势在必行。” “苏家军这把战刀,一直简在帝心,而谢家,就是陛下为这把刀,亲选的刀鞘。” 谢昭定定望向顾准,“联姻已非家事,无可转圜,谢家三书彩礼正在途中,还请大人不要妄起心执,死钻牛角,做些多余举动。” 顾准微胖的乡绅脸,第一次露出猛虎蛰伏的凶意。 大宁与鞑靼终有一战,他等这个时机,已然等了一十六年。 神宗马上起家,还是王爷时,曾掌北境兵权。第一次北伐就大破北元,直接削了对方国号。 即位初,鞑靼诸部吃准大宁内部动荡,结盟挥师南下找场子。 神宗力排众议第二次北伐,大胆启用苏侯与谢太傅,二人临危受命,不负重托,耗时五载,以十万大军强杀鞑靼三十万众,更乘胜追击扫荡北域腹地,彻底打服蛮子。 可鞑子狡猾,贼首脱逃,成为神宗一块心病。 如今,天时将至,鞑靼南侵,大宁师出有名,神宗必然不会放过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。 苏青青虽是女流,却是神宗亲封的先锋,苏侯麾下第一猛将,曾九进九出鞑靼巢穴,取敌将首级无数,神宗想要三次北伐,可用老将,首当其是。 愍王落败,这群文人以血为鉴,终于意识到没有虎印,空谈从龙。 顾准本是打算借此,暗中助旧主遗孤图谋兵权。 是以,十六年来他从未放松过对顾情的兵阵、武艺教导。 可谢家阴险,竟一举拿捏住他命门。 叫他联姻,不过是逼他将软肋交出,当个质子抵在京都。 届时将在外,天子挟这七寸,轻易就将顾苏两家控于指掌之中! 他几乎咬碎牙关,才挤出一个微笑,“老夫不懂大人何意。山路险难,大人既要日夜兼程,那就一路当心,恕不远送。” 顾情与顾悄旁听在侧,也嗅到山雨欲来的危机讯息。 顾劳斯甚至想捂住耳朵,好似那样,就能当做无事发生。 马蹄尽去,顾准突然幽幽开口。 “琰之,老实告诉爹爹,你是不是也对谢昭动了心思?” 顾悄一怔。 “是那次病重,他对你照顾有加?还是男身替嫁,本就风月暗昧?亦或是这次他不辞劳苦及时援手,叫你心生好感?”老父亲是过来人,今日骤然见二人相处神色,哪有什么不明白的? 是,但不全是。 顾悄不好说实情,只得尴里尬气承认,“都……都有吧。” 青春期跟父亲探讨初恋什么的,真的尬到脚趾抓地。 他羞耻捂脸,都能想见,这样子落在顾准眼里,活脱脱的年少无知,浮浪好骗。 满怀的少年心思,叫他无暇顾及顾情一脸的不甘。 老父亲却没训他,只沉默片刻,突然起了另一个话头。 “大历二十四年,我以琰之命理之说,向陛下上书,移病告老,这么多年,陛下累次征召,我都辞而不就,就为平陛下疑心,替你娘亲和妹妹复起铺路。” 这复起,想来就是谢昭口里的边关大战。 “神宗多疑,我若久居朝堂,他启用苏侯旧部必然有所顾忌,可我若毫无表示,他又会猜忌我因旧事与他有隙,为求平衡,我只好……送你大哥二哥进京。” 顾准领着顾悄,往院子里去,他走得不算快,甚至称得上沉重。 说是送,其实是将两个儿子,都抵押给了神宗。 听到这里,顾悄内心的震动难以言喻。 身为一个现代人,他其实不懂顾准的执着。 那虚无的忠君卫道,真的值得他牺牲这么多? 可是看一眼顾情,他又觉得,确实难以取舍。 若不是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,谁不惜命? “所以,爹爹不希望三个儿子都搭进去。” 时雨斋前,顾准停下脚步,“此前,我一直想方设法要毁掉这桩婚,可我忘记你是个大人,已有自己的主见。若你甘愿,爹爹会尊重你的选择。” “只是你要想好,要足够强大,才能承担王权博弈下夹缝求生的不易;要足够洞察,才能确信谢昭这个人值得你奔赴,要足够机敏,才能在这场漩涡里好好保全自己。” “琰之,你做得到吗?” 顾悄简直听不得这种话。 顾准说得委婉,也直接。 字里行间竟是甘愿为小儿子破例,甚至放弃多年坚持,宽纵他投向宿敌。 而老父亲唯一的诉求,也只是叫他好好活着。 他重重点头,又想起养病时,谢昭那句未尽之言。 “你一定记得,谢与顾向来共奉一主。” 谢景行不会骗他。 他难得转动起自己为数不多的政治头脑,大约厘清,谢家很可能是个资深卧底,于是便把这猜测对着顾准说了。 谁知老爹一个巴掌拍下来,“锦衣卫北司唬人的鬼话,你也信?” 顾悄捂着脑袋:…… 一场难得深刻的谈话,就此结束。 顾准背着手摇着脑袋,长吁短叹而去。 “果然在乡下养大的,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,瑾之瑜之就聪明多了。” 至于今日科场事,顾准只轻描淡写,“顾冶那老匹夫惹的事,平白叫我们遭了无妄灾,日后你见着他,记得好好宰上一笔,好处往多了讨,你那狐朋,不是行商?等顾冶提了漕运总督,尽管叫他与你们行方便!” 顾悄:…… 懂了,原来顾家又要提人,顾冶没文章好做,就把主意打到顾云斐身上。 啧,官场果真难混。 回了房里,顾悄被拉着补了些汤水,请林老大夫加班看过诊,苏青青又亲自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一遍,这才安心放他睡觉。 顾悄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,奈何吃的药劲上来,他头重脚轻,一天攒下来的病气猛地发出,竟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。 这一觉睡得极深极沉。 过了晌午,顾悄才迷迷糊糊起来,这天的班,自然也翘了。 殊不知,外头已经炸翻了锅。 二九这天,已到月末。顾老执塾就是有心再想放水,也该到小班盯盯成绩了。 结果,升班考试被小班逮准机会,激情提上日程。 近十天的头悬梁锥刺股,外加教研组一对一,小班十几个娃娃信心百倍。 威严可怕的老执塾,一朝也成了只纸老虎,被小子们势如破竹的升级热冲得头脑稀昏。 课业足足考了一天,学生默写的卷子堆得山高。 顾冲不得不把祠堂抄族规的“上舍四虎”放出来,抓壮丁改卷子。 还有一虎热孝在身,姑且放过。 鸡飞狗跳到天色擦黑,老执塾瞪着“四虎”提交的阅卷报告,不得不黑脸相信,他的外舍,殁了。 这一殁不得了,那一批闹事的家长心虚起来,摸着黑赶着趟敲顾家后门,送礼通节。 带的话无不是:请问夫子,我家娃啥时候能考童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