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唐华彩 第1058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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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之,此事已由不得他了。 等到薛白把奏折一批,下一步就是要把他踢出去。 *** 宣政殿。 忙碌着的薛白显得有些无情。 陈希烈则完全恢复了当年居于李林甫之下时的软弱无能。 “殿下,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!” “起来说吧。” “老臣哪怕没有苦劳,也有与殿下的情义啊!”陈希烈不肯起来,拜倒在地,老目含泪,又道:“当年殿下初入仕途,第一个官职就是在秘书省,老臣对殿下是千万深情厚义啊。” “我记得。” 薛白的目光始终落在文书上,没有看陈希烈,但语气还是十分和煦的,道:“正是记得与你的缘分,如今你还是高官显爵,也没说要降罪于你,何必如此?” “老臣所求,并非高官显爵,而是盼着能为殿下出力……” “还装?” 薛白语气严厉了些。 殿中没有旁人,他并不与陈希烈客气,直接就敲打道:“你想要的不是出力,而是权力。可你有那份能耐与魄力吗?” “殿下,老臣有一片赤胆忠心啊。” “够了!”薛白叱道:“再喋喋不休就丑态毕露了。” 他语气一凶,顿有杀伐之气。 陈希烈心中害怕,脸色惨白起来,之后就是一片颓然。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高官显爵,得了太多能力之外的东西。之所以栈恋权位,无非是那些年熬了太久,已成了心中的执念。 “老臣,乞骸骨。”陈希烈失魂落魄地喃喃道。 薛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书,亲自扶起了他。 陈希烈这些年看着保养得很好,看起来脸色红润,可这一扶,薛白能感到他的身体有种枯萎的感觉,老了终究是老了。 “伱的资历、你的苦劳,我都看在眼里。可大唐目前需要的不是和稀泥的宰相,而是奋力进取、锐意十足的实干官员。给他们腾腾位置……荣养吧。” 听到“荣养”二字,陈希烈老泪纵横。 他真是舍不得权力场啊,恨不得到死都攥着权力。可此时对上薛白那一双眼,心里最后一丝耿耿于怀的希望也消散了。 可他最后竟还是紧握着薛白的手,又叮咛了一句。 “老臣就在长安,殿下若有用得到老臣的,老臣随时待诏。” 只听这句话,却也有些感人。 回想这些年的相处,薛白难免也有些感慨,点了点头。 就在几日后,他便下诏,进陈希烈为太子太师、封许国公,同时让他致仕荣养,罢其门下侍中之职。 陈希烈再次痛哭,可他心里也知道,这辈子遇到薛白,算是他运气好。否则几番大乱,他未必能次次逢凶化吉。 其后,薛白又频繁调动了一批官员。 薛白以元载代替杜有邻为洛阳留守,召回杜有邻。 事实上,他最初就是想派元载到洛阳,但觉得元载心太急,贬谪敲打了一番,如今教训得差不多了,便重新起用。 另外,他派李栖筠、岑参、裴谞等年轻出色的官员往河北充各州营田使,并派人接回李泌。李泌是策略的制定者,他希望他挑选的官员们能够很好地贯彻河北的军屯策略。 如此一来,就在两个月内,薛白监国之后的宰相班子就凑齐了。 韦见素、颜真卿、杜有邻、李岘、李泌。其中,韦见素迁侍中,称左相,颜真卿任中书令,称右相。 这一系列的任命,看似中立派拿了两个相位,收获最大。可薛白也觉得自己赢了,得了许多贤相。 若抛开杜有邻不看,皆是当世之名臣…… *** 天气渐热,这日,杜五郎难得入宫来见薛白。 旁人都说他不争气,至今还只是大理评事这样的小官。可若不看他的人脉,只说他的年龄、资历,其实已经是很上进了。 宣政殿的偏殿里,杜五郎一进来就径直坐在地上,四仰八叉的模样,大概是来过此地的最松弛的一人了。 他也不管薛白忙或不忙,自顾自地说着话。 “没想到,我也成了相门子弟。早些年,若只看我阿爷那副模样,谁能想到?” “你阿爷能当好这个宰相。”薛白道。 虽然,满朝都在说五个宰相里杜有邻是唯一的庸人,能做的也许只是附和颜真卿,维护薛白的利益,但薛白其实对他寄予厚望。 毕竟杜有邻并不是只有一人,而是有杜媗、杜妗姐妹在背后支持,也许还算上杜五郎。而杜家姐妹掌握着薛白在民间的势力,不容小觑。 另外,杜有邻行事谨慎,如履薄冰,很少犯错。 “好吧。”杜五郎却对自己阿爷没有太大的信心,道:“只要人们少把我和别的相门子弟对比就好。” 近来,总有声音说杜有邻最平庸,其儿子在诸个相门子弟之中也最平庸,让杜五郎颇为无奈。 “找你来,便是给你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。” “我还真不太想要。”杜五郎叹道:“又要我做事了?” 他为薛白做过不少事,还往往都是大事,可惜也都是薛白的私事,没什么明面上的功劳。当然,他也不在乎这些,只是懒。 “崔祐甫建议裁撤梨园伶人,我却觉得裁撤了未免可惜,且这些人大多不通人情世故,到时难寻到门路,或饿死街头,或遭人欺凌。” 薛白说话慢也只有杜五郎敢打断他,道:“我知道,你与梨园还是感情很深的。” “你知道的倒多。” “嘿嘿。” “我有意让梨园、教坊自主经营,自负盈亏。可这些搞歌舞文艺的,不擅长经商之道,此事便交由你。” 杜五郎想了想,却是叹息了一声,道:“想以前,每次万岁千秋节的表演,多彰大唐气象啊,这情形以后就看不到了吗?” 薛白近来只想着提倡俭朴,千万百计地削减用度,此时听这言论却是新鲜,不由瞥了他一眼。 杜五郎道:“我当然知道声色犬马不好,我是说那些表演,舞马衔杯,尽显煌煌盛世……多可惜啊。” “国穷,民竭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 薛白说着,转过话锋,道:“盛世气象,必然还会再有的。” “好。” 杜五郎竟想顺着说一句“这也是我辈入仕所求”,但他也有自知之明,马上就把这话咽了回去。 “你既可惜那些表演,把差事办好吧。” 说着,薛白抛过几份文书,其中还有一封告身。杜五郎见自己升官了,先是拿起那告身一看,却是让他兼任太乐丞。 太乐丞这个官职,王维与薛白都当过。可梨园、教坊若自主经营,其实与太常寺没多大关系,给杜五郎兼个官职,无非是多些这方面的背景罢了。 “这官好,清闲。”杜五郎道,“不如再把我的大理评事给罢了,我实在不适合把人送到牢里,我……” 他还想聊闲话,薛白已挥挥手,道:“时间到了,退下去。” “哈,你我还算时间。” 杜五郎实在无语,起身告退。 一走出偏殿,他那松弛随意的态度就收了起来,挺起腰板,肃穆神态,与所有正襟危坐的官员们别无二致,可谓是泯然于众人,或比众人显得略没精神一些。 宦官则进入宣政殿把案上的沙漏翻了一下,引下一个官员来见。 薛白每天要见到哪些人,大多都是提前安排的,秩序井然。 “殿下。” “坐。”薛白道,“国事为重,不必有太多讲究。” 这次来的是新晋的宰相李岘。 论辈份,李岘长一辈,而薛白说不讲究,那也就不讲究这辈份了。 薛白在许多事上都不讲究辈份。 “臣久归朝,今得殿下拔擢,必当鞠躬尽瘁。” 李岘先是执了一礼,方才坐下,腰挺得直板板,只沾了一点椅子。 这是个年富力强,作风强干之人。 “请你来,两桩事。”薛白道:“一则,我意在削各地节度使之权,方法已有成例,如此前河南道之改制,将其权职一分为四,后寻机将权力下放各个州县,然各地情况不同,削藩事大,需有强项令……” 李岘听得很认真。 他是宗室,且性格强势,确是主持此事最适合的人选。 薛白又强调不希望因为削藩而闹出乱子,或是影响了边防,那就需要李岘做长期的准备,探查好各个藩镇的详情,每个节度使的心思,以及其麾下将领哪些忠心可用,哪些心怀悖逆。 两人谈着这些,一旁桌案上的沙漏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漏沙,渐渐漏到了底。 殿内没有宫人在侍候,薛白瞥了沙漏一眼,亲自将它翻了过来。 待他们终于初步谈成了削藩之事,沙漏已翻了五遍。 相比于杜五郎,薛白对待李岘的重视程度显然大不相同。 而削藩之事谈罢,还有第二桩事要谈。 “其二,是京兆尹的人选,此前的京兆尹是窦文扬所选的庸人,永王之乱时便逃得不知去向了,如今长安诸事由颜公暂时代管,你可有举荐?” 京兆尹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职守,关系京城安定,薛白必然该用一个心腹,因此李岘没想到他竟会问自己,不由大为讶然,连忙答应会仔细斟酌。 是否能选到适合的人先不提,薛白这一问,有个立竿见影的效果,就是瞬间拉近了与李岘之间的关系。 李岘感受到了薛白的信任,眼神顿时就不同了。 一旁的沙漏又漏尽了,这次薛白没有将它再转过来,而是开口说了几句公事之外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