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唐华彩 第692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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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朝那些洒花的少女挥了手,欢喜至极。忍不住转过头,不由自主地与薛白道了一句。 “我真是太爱长安,太爱这大唐盛世了。” 薛白勉强笑笑,道:“是啊,大唐盛世。” 他在想,若没有改变,若这次依旧是鲜于仲通挂帅然后大败于南诏,数万将士埋骨洱海边,是否能让这盛世清醒一些? 也许能吧。 不对,还有杨国忠,以其人的德性,想必也会虚报战功。 即使没有杨国忠,以李隆基好大喜功的德性,也会有旁人虚报战功。今日,安禄山不就如此吗? 队伍快要到朱雀门前了,忽然,东面一阵锣鼓喧天。一支队伍向这边而来,有数面大旗迎风招展,第一面上写着“范阳节度使安禄山”几个大字。 周围百姓一阵欢呼,又拥过去看各种奇珍异兽。 “天马,这次也有天马吗?” “看!好漂亮的白鹰!” “……” 鲜于仲通原本还趾高气昂,听得动静,怕被抢了风头,连忙吩咐队伍快些前近,抢在范阳的队伍之前抵达朱雀门。 他进益了,在云南支援王忠嗣时就远没有这般果断。 剑南军得令,当即往前拥去。 袁思艺带来迎接的内侍们猝不及防,当即一阵大乱。 混乱中,薛白如局外人一般驻马而立,抬头看向皇城朱雀门城头,只见御伞已经高高插着了,金吾卫执守得密密麻麻。 旁人想到的是荣耀,是封赏,可他想起的却是王焊。 当时就是在这个城头上,王焊脱下裤子,扬起头,对着天下人高喊了一句“都是萎厥!” 再看世人有多健忘。 转眼间,圣人又敢再登上朱雀门了,满城欢呼着,为了看安禄山送来的几个小鸟。 沉溺于一点点小小的乐子,无数人不可自拔。 可笑的是,直到近两年之后,重回此地,薛白才发现,天下独醉,唯有一个疯子才是最清醒的那个。 “壮哉大唐!壮哉大唐!” 鲜于仲通麾下的剑南军爆发出了惊人的大吼。 他们终于抢在了范阳军的前面,占据了朱雀门前最好的位置。 应得的,他们的主帅亲自来了,还押来了当今最大的叛徒阁罗凤,当然应该是他们排在前面。 囚车推到了最前。 阁罗凤作为失败者,感受了这欢腾景象,心中百感交集,只好对着皇城大哭起来。 他清楚地知道,他越哭,圣人越高兴,南诏的处境越好。 于是,哭声愈大,周围的笑声愈大。 薛白没有上前,依旧在后方看着这满城皆笑、一人独哭的情景。 在他的视线里,阁罗凤与王焊的身影重叠起来。 成王败寇,倘若再有一次,安知谁能称王,谁是疯子? *** “圣人至!” 随着这一声高呼,李隆基终于御驾亲临了朱雀门城头。 薛白已下马,在皇城墙下站着,对这种上位者莅临讲话的场面已感到了乏味。 他目光看去,倒是看到了杨玉环的身影,只是隔得远,看不清她的面容。 之后,穿得万分隆重的杨国忠代表所有南征的将士禀报。 李隆基则下诏勉励、封赏。 “时有阁罗凤负德,潜有祸心,杨国忠、鲜于仲通、王忠嗣等,运彼深谋,累枭渠帅,风尘肃静,斥候无虞,不有殊恩,孰彰茂绩……” 薛白默默听着,不由在想那些同袍在做什么。 王忠嗣该还是在梁州养病,每天要看兵书;王天运估计在太和城练兵;李晟、曲环该是到陇右了,又赶到哥舒翰帐下效力;田神功、田神玉兄弟如今也在剑南独领一军了…… 想着这些,过了许久,李隆基下了旨,宣布了对阁罗凤的处罚。 倒也没有极刑,只是斩首示众。 另外,其妻妾沦为歌妓。阁罗凤的续弦妻子便是据他所言,被张虔陀欺辱的那位。 李隆基如此处置,看似大度,但言下之意是,既说大唐官员欺辱了阁罗凤之妻,导致阁罗凤造反,那就让更多人能欺辱阁罗凤之妻。 阁罗凤牵挂甚多,不像王焊毫不在乎家人,因此显得有些窝囊,得知这处置,感激涕零。他在乎的是子孙与南诏,李隆基不继续追究,于他真算是大度的了。 他领旨谢恩,高呼道:“陛下宽仁!臣自知大罪,死而无怨!” 在这一声声“陛下宽仁”当中,李隆基再次感受到了自己作为千古明君的风范,十分满意。 …… 在这之后,便轮到了范阳军献俘。 刚刚被升迁为京兆尹的鲜于仲通脸上原本还挂着笑意,听说要让开位置,给范阳军过来,脸上便僵了一些。 他倒没什么反应,下令退到城门西侧。 “宣,范阳兵马使孙孝哲,觐见献俘!” “起行!为圣人贺!” 范阳军遂开始往朱雀门前列阵。 围观的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,期待着胡儿又献上什么新奇之物。 忽然,有几人冲到了城门前,大喊道:“我不服!范阳节度使根本就是虚报战功!” “我们有证据,安禄山大败于契丹,虚报战功!” 围观者登时一片哗然。 金吾卫措手不及,连忙上前维持秩序。 然而,这一闹,剑南军中许多士卒就不乐意了,叫嚷道:“凭什么虚报战功的能让我们让开?!” “我为大唐浴血杀敌!不与虚报战功者为伍!” “……” 见此情形,鲜于仲通连忙喝止。 可军中之人难免脾气大些,将领们觉得会叫的孩子才有奶吃,一时竟没喝止住,急得鲜于仲通发了脾气。 “做什么?!马上给我停下,否则军令处置!” 之后,他目光似不经意地看了杨国忠一眼,又瞥向薛白,示意可以发作了…… 第366章 真功劳 “会予宿心,命尔为相,宜兼密启,式总如纶。可守右相、兼吏部尚书、集贤殿学士、修国史、崇玄馆大学士、太清太微宫使,余职如故。” 这是今日朱雀门城头上,当众宣布的对杨国忠的封赏。 右相的职责他虽然早已经在履行了,可仪式带给人的则是不同的感受与荣耀。 杨国忠正在享受属于他的荣耀,偏要在此时被抢了风头,自是极为不悦。 他性情十分自我,如今官居高位,自是不愿再作隐忍,连脸上的不屑之色都懒得遮掩。 过去是唾壶巴结右相李林甫,如今本该到杂胡巴结右相杨国忠了。 待到鲜于仲通麾下的士卒们闹起来,陈玄礼亲自领北衙禁卫弹压,李隆基遂召杨国忠询问。 杨国忠领了旨,转头一看,向薛白招了招手,带着他一起上了城头。 “圣人息怒,鲜于仲通御下无方,我代他请罪。至于将士们之所以闹事,乃因有传闻称安禄山虚报战功……” 李隆基听了,脸色毫无变化,神奇的是,周围人马上能感受到他的不悦。 杨国忠知道圣人意在宣扬国威,早预料到此举会触怒圣人,但自以为能把握好分寸,此时被这气势一压,却还是感到了惶恐。 准备好的一些后面的话就被他咽了回去,眼珠转动,道:“是兵部侍郎韦见素,他查出了些端倪,曾向臣禀报,臣原本也不信,可没想到事情传开了。” 说罢,他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一步,侧过身子,让随侍在百官队伍当中的韦见素显在了李隆基面前,承担天子之怒。 “韦卿。”李隆基道:“你说,如何回事?” 韦见素当即出列上前。 相比于杨国忠,他有风骨得多,脸上是沉稳严肃的表情,语气不卑不亢,道:“河北真源县令张巡上了公文,称有逃兵回到真源县,详述了范阳军在西拉木伦河遭遇的惨败。” 听到“张巡”二字,李隆基想了想,对这个官员并无印象。 在开元年间,他还非常重视地方官员,常亲自接见州县令进行勉诫,可到了如今,面对冗长的县官名单,他已无能为力了。 “张巡?是何出身?” “回圣人,是开元二十九年的进士。以太子通事舍人之职外任县令。”韦见素知圣人想问的是什么,遂又补了一句,道:“他非世家出身,与安禄山并无过节。” 说着,韦见素从袖子里拿出了几份口供,递了上去。 那位真源县令张巡做事十分仔细周全,口供详实,逻辑清晰,这几份证词其实有着很强的说服力。 但李隆基看都不看,目光只盯着韦见素的脸,要看透他到底揣着的是何心思。 如今李隆基的治国之道,只管用人,不管视事,那么多文书看起来复杂,而看穿韦见素则容易得多。 韦见素微低着头,目光落在李隆基脚前三寸的位置,坦荡地接受着这种审视,以示并没有私心。 如此一来,李隆基没能以天子之威压得韦见素退缩,场面反而尴尬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