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唐华彩 第52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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拈着信纸将它烧了,杜妗目露沉思。 她想到,薛白也许要阻止封禅西岳一事,好让李隆基到时更容易承认南诏之事。 *** 华山,镇岳宫。 镇岳宫是一座道观,名为“华岳观上院”,开元四年始建,世人因它建在华山之中,以“镇岳”相称。 宫观在玉女峰、莲花峰、落雁峰之间,倚山间峭壁而筑。 薛白与李白如今便借住于此。 这日下着小雨,薛白站在道观的屋檐下,俯瞰着雨中的关中大地,独自站了很久。 “下雨了。”李白提着酒壶走来。 “是啊,去岁春天没雨,夏秋时旱得厉害。”薛白道:“今年终于是初春小雨,好不容易有个过得去的年景。” 李白这才想起没问他的来历,随口道:“三郎当过官?” “没有太白兄的官大。” 李白仰天而笑,道:“我那官位不提也罢。” 薛白笑问道: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?” “这是记梦诗,哈哈,我喜欢那个梦。” 因一句诗,李白来了兴致,也不管细雨蒙蒙,拾起树枝便在院中舞剑高歌。 “海客谈瀛洲,烟涛微茫信难求……” 李白年逾五旬,难得的是身上依然有少年气,想哭便哭,想笑便笑,想做什么兴致一来就去做。 相比起来,薛白反而像是更沉郁的那个。 他原本是看向北方的,此时转过身看李白舞剑,目光便落在南面。 这里也能算是华山之巅了,西边是峭壁,南边的南峰则是华山最高处,天子要封禅的西岳祠就建在那里,连着祭祀的天台。 险峻无比的高山上,建起一座巍峨祠庙,极为壮观。工匠在雨天里也不停歇,吃力地搬着一块块巨石,堆垒着祭天坛,把当今圣人的功业堆向更高处。 李白却偏要在这壮观的帝王功业前面,舞他的剑,吟他寄情山水的诗,他写的是神游天上,实则世间万事东流水,最后笔锋一转,愤愤然一句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”,一扫消沉之感。他做梦都想出仕实现抱负,也曾曲意迎合,最后却总是恢复他的风骨,昂扬振奋、潇洒出尘,气概不凡。 由此,西岳祠的轮廓、李白的剑舞,在薛白面前构成了一幅鲜见的画面。 薛白看到的是叛逆。 其实,他更叛逆…… 淋雨一时爽快,末了,还得自己打水、烧水,洗浴驱寒。 “这口井叫‘玉井’,颇有故事。” 李白摇动井轱辘,放下水桶,随口说到。 “什么意思?” 薛白常常不知李白说的哪件事是真的,因这位大诗人实在是太有想象力,意兴所至,随口就能描绘出又浪漫又新鲜的事物。 “且看,此楼名为‘玉井楼’,在井上筑楼,既为方便打水,也是为了不让雨水落入井中。” “为何?” “因玉井深达地底,水味甘醇,绝非雨水可比。”李白道:“玉井中可生千叶白莲,服之可羽化登仙。” 薛白不信,道:“太白兄又胡诌了,这可是华山,如何深达地底?” “华山又如何?”李白抚须而笑,道:“你来打水,我与你细说。” 也只有他,能让薛白做这些杂事,以往都是薛白给别人讲故事。 “我们登华山时,山脚有个女冠宫观,你可见了?” “是。” “有女冠始终盯着你看,你自是见了。”李白促狭道。 薛白道:“观主也盯着太白兄看。” 李白一生软饭吃得多了,习以为常,侃侃道:“那观名‘仙宫观’,也称‘仙姑观’,乃是金仙公主修真之地。” “金仙公主……” “玉真公主的姐姐,她们姐妹二人皆有道心,可惜,金仙公主在开元二十年已香消玉殒了。”李白道:“说她的故事,她曾经在此,对着玉井,以井水为镜,整理云鬓。” “太白兄欺我无知,女冠岂梳云鬓?”薛白就不曾见李腾空梳过云鬓。 “你非无知,年轻,见识少而已。”李白朗笑,道:“总之,金仙公主在此整理云鬓,不慎将头上的玉簪掉入井中。次日,她回到山下仙宫观,在泉水边洗手,你猜如何?” “捡到了那玉簪?” “聪明。” 李白道:“这口玉井与华山下的泉水是相通的。因此,金仙公主在仙宫观旁又建玉泉院。” “是吗?” 薛白看了玉井一眼,只见那泉水深不见底。 他却知李白又是在说笑,此事想必是有人帮金仙公主把那玉簪捞起来,送到了山下的玉泉,让金仙公主自己发现。 数十年前的爱情,还挺有心的。 *** 哺时。 刁丙给修建西岳祠的一名小吏塞了两串钱币。 “行个方便,我们到山下买酒食不易。” 如此,他从小吏手里买了一些干粮与劣酒,递在刁庚手里,又问道:“我兄弟也去领两个馍?” 小吏回头看了眼那些正在领馍的劳力,正要点头,想起官长交代过不许出乱子,遂问道:“你们主人是一对父子吗?来做什么的?” “忘年交,来华山修道成仙。” “成仙?” 刁丙道:“来找千叶白莲的,若是有人能采到,我家郎君花多少钱都买下来。” “我要采到了,自己当神仙多快活,何必卖给你?” “哪有神仙哩?”刁丙道:“我反正是不信这些,但若能从玉井里捞出千叶白莲,我郎君给钱一千贯。” “真的?” “自然是真的。” 刁丙这般与小吏说着,赔笑着,混进了那些领馍的劳力中,与他们一起蹲在宫观外的围墙下用了饭。 这滋味自然远不如他在长安时吃的,但他知自己的前途已不可限量了。 *** 次日,薛白站在玉井楼上观景,看到几个小吏陆续拿着挂着网的长竿过来,想在玉井里捞出千叶白莲。 他目光扫过他们腰间挂的牌符,待见到有一人挂得随意,便示意了刁丙过去。 不一会儿,玉井边便响起了争吵声。 “诶,你撞我做甚?我的牌子都掉了……” “这,这严重吗?” “你说呢?若让官长发现,我可交代不了。” “阿兄莫急,这钱你拿着,我听说,玉井是能通到山下的玉泉院的,你要不,往玉泉院走一遭,也许能捡到牌符……金仙公主的故事你听过吗?” “尻!” 薛白听着这些,转头看去,见李白酒醒后往这边走来,便迎了上去,依旧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。 次日清晨,一块冰凉的牌符便递到了薛白手上。 “郎君,捞上来了。” “他人呢?” “去了玉泉院,还没回来。” *** 华山脚下,仙宫观毗邻着玉泉院。 当年,金仙公主住在仙宫观,又修建了玉泉院给随行保护她的两位大臣居住,她死后,两位大臣也看破红尘,出家为道观,故而玉泉院一度称为“柱臣观”。 总之,一边是女冠观,一边是道观。 李腾空登上仙宫观中的高阁,隐隐约约能望到西面玉泉院的大门。 “你在看什么?”李季兰过来问道。 “那人,是在蓝田驿告知我薛白来了华山的人。” “然后呢?” “他诓我们过来,没让我们见到薛白,却让我帮忙请托,让他进了玉泉院。” 李季兰问道:“那薛郎在哪?” 李腾空道:“许在华山上,许在玉泉观。” 她还未看明白薛白的目的,担心他是在躲避安禄山的追杀,不敢妄动。 …… 西边,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到了玉泉观前。 杜妗稍稍掀开一点车帘。 “如何?” “郎君亲自在布置,一切顺利。但有一件事得告知二娘……右相府的小娘子在仙宫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