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唐华彩 第7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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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失了记忆,不记得了。” “这封状纸你如何看?” “我不太了解柳郎婿与杜家。”薛白反问道:“你是如何看的?” 杜媗没在意他的语气,黑暗中不太看得清彼此,让她忽略了他的年纪,更容易把他视作可以商讨的对象。 “阿爷从不与旁人交恶、连交集都少,若说有人状告阿爷,极可能就是郎君。他一开始写下这封稿纸,其后怒气上来,揉了它,改告‘妄称图谶,交构东宫,指斥乘舆’?女婿告岳父,本身便是最有利之证据,故而京兆府才敢立即拿人。” 薛白道:“草稿上修改了一些字句,我看那意思,修改之后语气应该是变得缓和了?” “嗯。” “也就是说,在写状纸的过程中柳郎婿的怒气该是稍微消了些才对?” “这般说,也是。” “那他就不该以谋逆大罪告杜家。”薛白道:“书房里没找到别的草稿,我认为他就是誊写了这张草稿。” 杜媗神色一动,问道:“你是说,郎君到万年县衙之后才改了主意?” 薛白问道:“假设有人知道柳郎婿与杜家不和,威逼利诱,能让他诬告杜家吗?” “能。” 杜媗没有做太多思索,马上便吐出了这一个字。 她声音有些悲意,叹道:“必然是如此了。” “若我们推测得不错,只要把这张草稿交给太子,就能有办法证明杜家是被陷害的?” 杜媗想了想,缓缓点头,道:“对。” 杜五郎、青岚皆喜,纷纷道:“那太好了。” 薛白却问道:“韦氏的前车之鉴是什么?” 杜媗道:“个中内情我也不甚清楚。只知太子妃姓韦,其兄韦坚乃朝廷干臣,今年正月上元节,太子出游曾与韦坚巧遇,而当晚韦坚又与边镇节帅皇甫惟明相约夜游。因此朝中有人弹劾他们‘私相往来,欲共立太子’。” “就只因为上元节时在街上巧遇?” “一个是太子的内兄,一个是边镇节帅,私下交往,难免让圣人猜忌。”杜媗低声道:“太子的处境一直都不太好。” 薛白默然,从这一场巧遇引发的大案中自去体会着一个皇帝对儿子的猜忌,末了问道:“然后呢?” “韦坚被贬、皇甫惟明移交了兵权,此事本这般过去了,但韦家兄弟上书鸣冤,引得圣人震怒,朝廷大加株连,死者无数。太子无奈,只好以‘情义不睦’与太子妃韦氏和离,让她削发为尼,才勉力保全。” 说到这里,杜媗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,又道:“此案发生在年初,但至今还有人被逼死。阿爷怕步了韦坚后尘,一直小心翼翼,偏郎君始终是那性子不改。” 薛白问道:“上次太子选择了与韦氏和离?那这次?” “二妹虽只是良娣,与太子感情却很好。” 薛白迟疑片刻,凑近了些,小声问道:“太子可靠吗?” 杜媗道:“放心,太子很可靠。” 薛白想了想,眼下除了向太子求救也没有别的办法。 难得的沉默之时,杜五郎小声感慨道:“哎,你竟有这般能耐?” 薛白只当不知他在问谁,默然不答。 夜更静,五人遂挤在这小屋子里歇了一夜。 等到五更天,街鼓声响起,长安城门与各个坊门依次打开…… *** 当今天子严禁皇室子嗣参与朝政,遂于长安城东北隅的永兴坊、兴宁坊修筑大宅,让诸皇子分院居住以便密切照料、严格培养,称为“十王宅”。 即使是太子也不住东宫,以免与东宫属官有太多接触,只在十王宅中辟出一处可供车马往来的别院居住。 清晨。 孩童们在街边柳树下追遂,唱着歌谣。 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。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。” 一辆骡车由南而来,走过永兴坊的十字街。 车厢中,青岚道:“太子居所就从前面第二条巷子进去……” “那人我认识。”杜五郎正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瞧,忽然低声道,“吉大郎打死端砚那日他也在。” “哪个?” “茶铺幡子下坐着的那群人里,眉骨突出、眼窝很深、满脸虬髯那个。” “我也见过他们。”流觞吃惊道:“五郎出事后,他们就在我们家门外晃了。” 薛白观察了一会,道:“他们在盯梢。” “来捉我们的?”杜五郎道:“怎么办?” “……” 辛十二坐在茶铺外,以锐利的目光在街巷中扫着,视线追随着一辆骡车走远。 昨夜万年县尉去杜宅查看过,依籍册核点发现少了杜五郎与一个婢女,消息报来,他已知道要找的是谁。 有乞儿打扮的人凑了上来,低声道:“太子仪仗从侧门离开了。” “缀上去,看清楚他去何处。”辛十二又招过两人吩咐道:“你们也去,一旦看见太子与人相会,立即报知阿郎。” “是。” 这边安排妥当,长街那边有一个俊秀小郎君带着婢女施施然然走来,拐进巷曲,去的正是太子别院的方向。 “有人过去了。” 辛十二微眯着眼,摇了摇头,道:“既不是杜五郎,又不像是东宫走狗。” “那还拿下吗?” “再看看。” 辛十二看得出来,那少年郎君身上披着的对襟狐裘成色鲜亮,走路时步履从容,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。 他来找证据,却殊无必要得罪了长安城里的贵胄。 视线中,那小郎君负手而立,由婢女与守卫交谈并给门房递上了一枚玉佩。 过了一会,门房拿着玉佩回来,双手交还,邀他进了门。 “他进去了?” “太子不在,他能见谁?” “杜良娣,竟有人敢见杜良娣?”辛十二不由大讶,眼珠转动,喃喃道:“是哪家敢沾这案子?” “怎么办?” “等他出来了跟上便是,不出来更好。”辛十二转念一想,冷笑道:“凡沾上了杜有邻案,谁都跑不掉……还有,方才那骡车呢?去找。” *** 太子居所看起来十分俭朴,庭院没有花树,空着一片沙地。 薛白与青岚在前院等了一会,有婢女小跑过来。 “曲水。”青岚带着哭腔唤道。 “出何事了?”曲水焦急问道,却不等青岚回答便引着他们往里走,“二娘要见你们……这边。” 薛白与青岚脱了鞋子,由她引着走过长廊,最后在一个小偏厅坐下。 “稍待,二娘马上就来。” “多谢。” 薛白眼看着曲水又匆匆跑开,低声向青岚问道:“彩云青岚,流觞曲水?” “嗯,流觞与曲水是家生婢,我与彩云则是幼时被卖到杜家。” 此时不便再问更多,薛白扫视了一眼偏厅陈设,学着杜五郎偶尔读书时的样子跪坐下来,腰杆挺直,双手置于腿上,目光平视。 青岚自出事以来就不知如何是好,早没了家中大婢风范,站在门边焦急等待。 不多时,长廊那边有人过来,她连忙行礼。 “奴婢见过二娘。” 听得动静,薛白转头看去,正见一个盛装仕女进了偏厅,云鬓高耸,鬓上簪着步摇钗,身披罗帔衫,在大冷天里袒着颈胸,显出一片白腻。 她体态婀娜,该丰腴之处丰腴,却不失身段,有着恰到好处的曲线。 薛白直到见了太子良娣杜二娘,才知这盛唐帔衫襦裙、半掩酥雪的装扮美在于何处。 再想到了杜大娘所言的“二娘与太子感情好”,他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。 只希望太子还愿意为她保一保杜家。 第5章 安顿 太子妻妾有太子妃、良娣、宝林三个等级,杜二娘杜妗是良娣,秩正三品。 今年正月,太子妃韦氏因韦坚案被迫与太子和离。对此,杜妗喜于自己有了成为太子妃的可能,同时却也心中惴惴。 这日才送了太子出门,婢女曲水便匆匆赶来禀报道:“大娘让人拿了信物来,称出了天大之事。” 杜妗知道长姐自从嫁了柳勣之后嫁妆几乎卖尽,唯有一枚玉佩还在,接过一看,连忙吩咐带人进来。 “天大之事?”她已预感到不好,泛起一阵颤栗,自语道:“如履薄冰,终究掉进了冰窟窿。” 她调整了情绪,赶到偏厅,正见一个小郎君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,气度沉稳。 可当他回过头来,杜妗却察觉到了一种被审视之感。 她不由微微蹙眉,问道:“敢问小郎子是何人?” “郎子”是对英俊少年的美称,加了个“小”字则是她下意识对于被薛白审视的反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