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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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四面都有,便叫人无法断定问岚心的位置。 奉云哀心跳如雷,将虫哨从桑沉草手中夺了回去,紧紧按回到剑鞘中,冷声说:“剑在这里,她会不会来?” “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”桑沉草微微耸肩,显然方才化阵的那一剑,未给她带来任何损伤,她依旧是那闲散姿态,转身便幽幽慢慢地回到了客栈中。 掌柜如何敢拦她,可就是这妖女把那群和尚打跑了。 奉云哀冷不丁将剑鞘架到桑沉草肩上,皱眉道:“问岚心就在城中,你……竟还想歇息?” 桑沉草睨她一眼,笑说:“是你想见问岚心,不是我想见。” 奉云哀收剑,作势要走,心道这靛衣人要歇便歇,她此时不找问岚心,更待何时? 桑沉草环臂转身,倚着门框道:“等夜深了,虫蛇必会聚在一地等待投食,届时再找问岚心也不迟,莫急。” 这倒是奉云哀不曾设想过的,她读过的书中,无一册涉及虫蛇饲养,她自然也不懂个中道理。闻言她脚步一顿,别开目光道:“听着是有几分道理。” 桑沉草眉梢一抬,进了客栈便往楼上走。 这一通折腾下来,客栈堂中已不剩几人,只有几个心大的,还敢坐着喝酒吃肉。 奉云哀走几步忽觉得胸口闷痛,随之喉头涌上一股锈味,才知自己受了内伤。 她暗暗调整内息,脚步不由得放慢了许多。 楼梯上方的桑沉草忽也停步,鄙夷道:“是不是没人教过你,不是任何招式都容得你正面抵挡,那金身罗汉阵之所以能镇萃雨寺,并不是因它固若金汤,而是因为,它对敌时威慑力十足,其实破绽多得是。” 奉云哀不动声色地仰头。 桑沉草又笑,扶着护栏不紧不慢往上,慢声道:“不过你的确令我大吃一惊,竟能挡得住金身罗汉阵的一掌,有几分奉容当年的风采。” 奉云哀气息尚有少许虚弱,淡声道:“那问岚心当年也是这么剑走偏锋的么。” 换成桑沉草冷了面色,即便她唇角还勾着,却已是一副不屑的样子。 奉云哀隐约觉得,这靛衣人多半不喜问岚心,如若真是师徒,当真是一对极怪的师徒。 两人回房后,掌柜再不敢来敲门,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,只让小二送来吃食,恨不得将这二人供起来。 赶不走,就只能恳求这两位悠着点,莫坏了客栈的生意。 奉云哀在屋中坐着调息,靛衣人便躺在床上,好似已经沉沉睡去。 幼时练武,不曾有人说过她经脉孱弱,是后来瓶颈越来越密,她才觉察到零星蛛丝马迹。 后来一问,方知自己的身子其实不宜过多练武,小练可以强身,但如若再往上,恐有反噬致命的风险。 不得不说,那罗汉阵的一掌确实厉害,她用了近七成的功力才抵挡下来。 片刻,在将经脉中的积淤疏通后,她抿紧的唇溢出一道血丝,终于周身轻松。 本以为床上之人已经睡熟,不料那人忽然开口:“自找苦吃。” 那话音不咸不淡的,叫人听不出情绪。 奉云哀没一点想要应声的心思,合目便小憩起来,不与此女争辩。 是到傍晚时刻,窗外天色渐暗,小二又送来吃食,两人才不约而同地睁了眼。 桑沉草起身便一个伸手:“虫哨。” 虫哨能使驭毒虫巨蟒,怎么看也不是至善之物,如若落在歹人手上,整个江湖怕是都不能安宁。 奉云哀原是不想给的,但要想用虫哨引来虫蛇,辨清它们的位置,还得靠些技巧。 譬如哨声长短,或轻或重,及每一声的间隔。 不得已,奉云哀从剑鞘上取下虫哨,抛给靛衣女子道:“此物是要归还的。” “我像是会贪这虫哨的人么?”桑沉草轻哼着走向窗边,“若不是为了帮你,我连这哨子都不想多碰。” 奉云哀半信半疑,索性问:“你与问岚心有何嫌隙?” “嫌隙?”桑沉草将虫哨抵在唇边,轻飘飘道:“是有些仇怨。” 奉云哀不解,师徒二人能有何仇怨。 哨子骤响,长短相继,忽疾忽徐。 先时还听不到窸窣声响,但随着哨声不断,暗处的动静越来越分明,才知那些虫蛇已结伴逼近。 奉云哀屏息不语。 桑沉草放下虫哨,跃出窗道:“随我来,我带你见问岚心。” 奉云哀跟着翻出窗,运起轻功紧随其后,心中警铃大响,唯恐这是师徒二人的瓮中抓鳖之计。 似乎是看出身后人的顾忌,桑沉草笑道:“此时知道怕了?你将我押在身边一路,可不像是会怕的。” 奉云哀冷声:“我如今觉得,妖女二字倒是分外衬你。” 前边的人踏得树梢一颤,鄙夷道:“那你与妖女作伴,算妖还是算人?” “你认了?”奉云哀紧追不舍,耳畔窸窣声越发清晰。 桑沉草笑道:“我不认,自有世人会认,寡不敌众,哪容得我说话呀。” 奉云哀不作声,省得又着了此女的道。 恰逢艳阳落山,正是街上城民归家之时,底下的人忙忙碌碌,谁也不曾留意到,上边有人掠空而过。 那些虫蛇藏得好,连个尾巴脑袋都没有往外露,不过在哨声停歇后,它们便也不再朝着声音传来处爬,而是归巢般,又一股脑涌回原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