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1章
他觉得自己离疯也不远了。 天逐渐黑了,天空上显出初秋纤瘦的星河,星团浅淡,星光微弱。 盛星河没吃晚饭,石雕一样,看着海面继续出神。 他不相信,死都不相信闻亦死了。除非他真的熬不住也死了,到时候去地府看一看,看闻亦在不在。 只要不到那一刻,他就不信。 盛星河又打开闻亦的手机,看着那一大串的“我想你了”,那一行整齐的绿,让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。 闻亦也爱他。 心里冒出这句话,又迟疑。改成,闻亦“曾经”也爱他。 可这到底是什么爱啊 纠缠数年,结局惨烈,一死一重伤。 船身转了向,盛星河还是坐着不动,视线里的景象从海面变成了海岸。 海风在周身无休止地吹,盛星河突然愣住了,他缓缓站起来,看着海岸,眼睛越睁越大。 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惯性思维困住。 在黑暗中,明亮的灯塔可以作为指引。反过来说是同样的道理,在一串亮光中,唯一的暗处也是“灯塔”。 路灯在海岸上蔓延,像一串珍珠项链。 而从这个方向看过去,这串珍珠项链却独独缺了一颗珠子。 就是闻亦打破的那一盏路灯。 有“灯塔”。 闻亦上岸了。 海风还在无休止地吹,盛星河看着海岸上那个“灯塔”,双鬓斑白的头发急促地颤。 南州。 闻亦在白景这里的两天,整个人休养得精神好了很多。 这天,白景从阳台打完电话进来,说:“都安排好了,明天就送你走。” 闻亦点点头,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,不然被盛星河找到只是迟到的事。 不过盛星河应该也不会找他很久,闻风医疗他都拿到手了,找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白景从酒柜拿了瓶酒,说:“陪你喝点吧。” 闻亦眼睛亮了亮,在盛星河那里他烟酒都几乎没机会碰,除了床上,其他时间都过得跟个和尚似的清心寡欲。 酒意微醺时,白景劝他:“别想那么多,什么事都过几年再说,日子一样能过。” 闻亦嗯了一声,没说话。 白景:“想什么呢?” 闻亦把头后仰枕在沙发上,说:“在想,我以后得靠你养了。” 白景看着这个已经“死”了的人,说:“养呗,又不费劲。” 闻亦看着天花板上的灯,笑了声:“按我以前那种活法,你养着也不费劲吗?” 白景:“我倒是希望你能继续按以前那种活法。”顿了顿,他声音有点愧疚,又说:“我以前就不该劝你。” 闻亦啧了声,说:“你以为你多大能耐,能劝得了我。是我自己的问题,跟你有毛线的关系。”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,这会儿刚黄昏,夕阳照进来,整个客厅一片金黄。 白景不禁感慨起来:“他结婚,你跳海,我怎么觉得你跟那个小美人鱼似的。” 闻亦差点一口酒喷他脸上:“滚蛋。” 但他一琢磨,还真有点像,口不能言,每一天都像走在刀尖上。 白景沉默片刻,说:“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,他这样的人,早晚是要结婚的。” 闻亦脚踩沙发地窝着,捧着酒杯发呆,许久后轻轻嗯了一声。 白景看着他,问:“你当时在海里,心里在想什么呢?” 闻亦看着白景,沉默了。 他能说什么呢? 说当时海面上异样的风声极为骇人,说海水那么冷,说大海的变幻莫测让他恐惧,说他不敢停下,心跳声像倒计时般高亢又尖锐。 说他拼尽全力,只为了离开那个两年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。 然而闻亦不说这些,他什么都不说,只是转开脸望向窗外。 他就这么静坐着,突然一言不发地开始流泪,好几滴眼泪不挂脸,那么大颗,直接从眼眶跌落,下坠。 这场哭泣没有残点嘀嗒的起端,也没有渐收的余势。 他只是不停流泪,不停流泪。 夕阳给他度了金身,他沉默得像一樽病态的佛。 时间需要重置回三年前深秋的那场瓢泼大雨。 故事必须再讲一次! 第69章 三年前 三年前。 秋雨滂沱,雨声哗然,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轰塌在这场雨里。 闻亦在电梯里跟盛星河讲着电话。 盛星河:“你的腿差不多可以拆石膏了。“ 闻亦:“嗯,我待会儿就打算去拆了,现在在公司。“ 小狗那边听起来似乎很不放心:“你一个人能行吗?“ 闻亦:“我没问题啊,你别管了。“ 又安慰了他两句,挂了电话,电梯门正好打开。 他出了电梯,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办公室方向去。路过刘助理的工位时停下,用指关节敲敲他的桌子:“刘儿,待会儿有人给我送东西过来,你收了直接拿来我办公室。“ 刘助理:“好的,白总已经在你办公室等你半个小时了。“ 闻亦嗯了一声,就往办公室去了。 白景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,已经泡上茶了,见他进来,抬头:“怎么这么久?” 闻亦坐下来:“我过来那地方有点积水,司机开不进去,耽误了点时间。”